三、台湾当前经济情势与民众认知
如果单纯以数字来看，台湾当前经济情势不太乐观。傅思齐前文以“困境”概括之，他指出台湾经济面临较严重的问题包括，其一是今年第一季的生产总值（GDP）同比萎缩3.02%，已连续两季出现负成长，陷入“技术性衰退”，衰退幅度更大幅超过政府原先预期。行政院主计总处在5月底再度下修经济成长率预测，从去年底预估2.75%，到今年2月份2.12%，再修正为2.04%，为近八年最低水准⑩。造成台湾经济衰退的主要原因是傅文所指的“出口动能熄火”，截至6月底，已经连续十个月出现高达双位数的负成长，6月出口减幅更高达23.4%，是14年来最深的跌幅。根据台湾财政部的统计，今年1到6月出口合计，较去年同期减少18%⑪。
其次，在民众感受较直接的薪资及物价部分，台湾劳工的实际工资出现7年来第一次的大幅缩水，行政院主计总处则将其归咎于经济低迷与大宗商品价格飙升。另外，台湾的消费者物价指数创下2008年以来的新高，2021年已经上涨1.97%，2022年更是14年来最高的2.95%。
再者，台湾的失业率已连续几个月攀升，虽然整体失业率依然不高，但20至24岁的青年失业率却高达11.8%。如果央行再提高利率来抑制通膨压力，台湾的失业率可能还会继续攀升。
就主观的感受来说，台湾民众除了认为经济发展是首要选举议题，也对当前经济情况看法悲观。美丽岛电子报6月“国政”民调数据显示，认为台湾目前整体经济现况好的民众只有38.5%，其中只有3.4%认为很好，35.1%认为还算好，但认为不好的却高达60.1%，其中认为有点不好的有26.3%，认为很不好的有33.8%。跟5月份相比较，认为好的民众上升9.5%，认为不好的民众下降7.5%，短期内民众评价仍有些起伏。
不过，虽然台湾民众对于经济现况悲观者较多，但对蔡英文施政满意度却仍高于不满意度。美丽岛电子报6月“国政”民调，蔡英文的施政满意度还有49.3%，不满意度为48.1%，这也就是说，经济现况只是民众对执政者综合评价的一个指标。事实上，在过去数个月，蔡英文的民调支持度起起伏伏，但原因多半跟经济情势好坏关连不大。上升原因有时是因为一些政治性事件，如蔡英文出访美国与美国众议院议长会面，或者一些重大政策措施，如3月份开始普发现金6000元；下跌的原因则可能因一些重大负面新闻，如5月底爆发多位民进党党工遭到性骚扰事件。
如果进一步追踪比较美丽岛电子报过去数月对不同群体的交叉分析，则可以更清楚地发现，台湾民众对经济现况的反应，基本上是偏绿支持者较为乐观，偏蓝支持者较为悲观，而且差距极大，显然对于当前台湾经济情势的评价，仍然与蓝绿两极化的格局基本一致。以6月民调数据来看，泛蓝阵营认为经济好的仅有17.1%，认为不好的却高达81.8%，泛绿阵营认为经济好的高达61.2%，认为不好的却只有37.9%，蓝绿对经济状况的认知相当两极化。
四、经济议题与2024总统大选的关连
理论上来说，台湾已经连续两季出现经济负成长，出口常黑长达十个月，如果对于经济现况不满，早就该反映在几位总统候选人相对支持度上。然而民进党总统候选人赖清德民调支持度几个月以来都是高居第一，不同民调支持度都超过30%，甚至超过35%，而国民党的候选人侯友宜自从5月下旬以来，几个可信度较高的民调都屈居第三，有几次还都不到20%，至少到现在为止，经济议题对选情的影响相当有限。
这里面有几个重要的意涵：第一，民众虽然对当前经济情势较为悲观，但却不一定认为执政党候选人要负主要的责任，或者并未以经济议题来决定对其支持与否。如果进一步区隔不同群体，可以很清楚地发现，赖清德支持者普遍对经济情势乐观，侯友宜支持者普遍对经济情势悲观。至于柯文哲的支持者，大致上是属于“既不满意民进党也不满意国民党”的中间选民，从目前民调看来，他们对于经济情势的认知也是介于蓝绿中间。以6月份美丽岛电子报调查数据为准，赖清德支持者有59.3%认为经济现况好，柯文哲支持者则有19.7%，而侯友宜支持者仅有9.6%。
其次，国、民两党对经济议题处理的方式涉及到两党的核心价值取向，或许是因为目前还没有到选举热潮，两党候选人在经济议题上的交锋不多，也没有太多针对当前经济困境有具体的交锋，偶尔出现一些对立辩证，如赖清德反对重启服贸，侯友宜表态核能发电为选项之一，这些都与两党过去对台湾经济发展的主张一致。到目前为止，经济议题没有成为各自选战的主轴。
再者，民众对经济议题的偏重，仍然被其他议题冲淡，出现一种“政经分离”的现象，也就是说每次选举进行民调，虽然民众都会回答经济议题最重要，但其实这可能是一种惯性思维及回答模式，实际上有些选举时“经济议题很重要”可能只是一种假象，尤其像总统选举，某些政治议题才是决定性的关键，比如国、民两党在两岸关系定位的争议。
总结来看，经济议题及经济牌对台湾选举的影响并不明显。虽然从一些研究及个案观察，经济议题有一定的作用，主要是在地方首长选举时有一定影响，但从目前几位主要参选人竞争的态势来看，可以推断对2024年总统大选的影响应该有限。
注释：
①Daniel Fu, "How Taiwan's Growing Economic Woes Will Impact its 2024 Elections." Website: https://thediplomat.com/2023/05/how-taiwans-growing-economic-woes-will-impact-its-2024-elections/ .
②翁履中，〈候选人打团结、经济或两岸牌，真的有用吗？〉，《商业周刊》，2018/11/16。
③相关数据在政大选研中心持续进行的“台湾选举与民主化调查”（TEDS）都可以发现，TEDS网址：http://teds.nccu.edu.tw/main.php。
④黄智聪、程小绫，2005，〈经济投票与政党轮替-以台湾县市长选举为例〉，《选举研究》，页45–78。
⑤盛治仁，2008，〈县市长连任关键何在？影响县市长选举因素探讨，1989-2005〉，《选举研究》，15卷1期，页1-18；张传贤、黄信达，2013，〈2010年台中市长选举中泛蓝选票流失之分析〉，《台湾民主季刊》，10卷1期。
⑥俞振华、林启耀，2013，〈解析台湾民众统独偏好：一个两难又不确定的选择〉，《台湾政治学刊》.17卷2期，页165-230。
⑦Austin Horng-En Wang, 2019. "The Myth of Polarization among Taiwanese Voters: The Missing Middle." Journal of East Asian Studies.
⑧转引自王宏恩，2022，“什么是“两极化”？台湾的状况有严重到不准小孩结婚吗？”，菜市场政治学，https://whogovernstw.org/2022/06/27/austinwang69/。
⑨美丽岛电子报2023年6月国政民调，网址：http://www.my-formosa.com/DOC_196802.htm。
⑩网址：https://www.stat.gov.tw//Point.aspx?sid=t.1&n=3580&sms=11480。
⑪https://www.mof.gov.tw/singlehtml/384fb3077bb349ea973e7fc6f13b6974?cntId=bbb173a1816c4d2bb0a7e4b87d12f847。
（全文刊载于《中国评论》月刊2023年8月号，总第308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