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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对台战略思维:内涵、特征及其演变
http://www.CRNTT.com   2024-12-15 00:09:25


 
  (二)影响美国对台战略思维演变的主要因素

  为探究美国对台战略思维及“以台制华”战略思维的主要影响因素,首先需要从美国战略决策人的思维角度,分析其采用的战略思维理路和方法论,即采用什么样的思维方式,然后在此基础上对其影响因素予以研究。有学者认为美国战略思维中最主要的两种方法为传统现实主义研究方法和新现实主义研究方法。现实主义研究方法,作为美国战略思维的传统方法,主要采用国家关系单位层次进行研究;新现实主义的方法,主要强调从国际体系结构入手研究战略问题。但沃尔兹也曾写道“第三意向描述了世界政治的框架,但是没有第一意象和第二意象,就不可能瞭解决定政策的力量;第一意象和第二意象描述了世界政治中的力量,但没有第三意向,就不可能评估它们的重要性或预测它们的结果”。

  第一,在体系层面,中美两国关系的变化直接影响到美国对台战略思维的变化。从结构主义理论看台湾问题,台湾问题幷非是导致中美关系恶化的根本原因,而是中美关系恶化的表现。当中美关系缓和时,台湾问题的紧张程度会有所降低;而当中美关系紧张时,台湾问题的紧张程度会有所提升。

  随着全球权力格局的变化以及中美关系的发展,台湾在美国对华战略中的角色也不断嬗变。在美苏“两极对抗”的冷战期间,台湾成为美国的“战略弃子”,藉以换取中美关系的改善,共同对抗苏联的全球扩张。冷战结束后,美国作为“单极独霸”的唯一超级大国,再度启用台湾作为对华进行牵制和打压的“战略棋子”,导致中美关系因台湾问题而紧张不断。中国综合国力的上升是美国对台战略思维变化的宏观实力背景。随着中国大陆实力的增强,改变了中美实力对比,在此背景下,美国认为中国大陆对台湾使用武力的能力和意图都在上升,进而改变了美国战略决策行为体对战略环境的刺激(systemstimuli)的认知与判断,美国在亚太地区尤其在本研究关注的台湾面临的战略环境刺激加强,为保持在这一地区的主导优势,即“霸权护持”,在这一背景下,台湾在美国全球战略、地区战略布局中的战略价值得以提升,美国不断提升打“台湾牌”的力度,加紧实施“以台制华”这一战略,继而强化了“以台制华”的战略思维。

  第二,在国内层面,国内战略决策主体的共识程度是美国对台战略思维调整的一个主观环境,也会影响美国对台战略主流认知与偏好,进而促发美国对台战略思维的调整。这里的战略主体的共识程度主要考虑美国“府会”、两党、精英以及大众舆论等三个层面对台湾战略地位以及战略价值的认知与偏好。近年来,国会和行政部门在涉台问题上存在着战略合流、策略配合及手法呼应的态势。虽然民主与共和两党在历史上对如何处理台湾问题有所分歧,但近年来,双方立场逐渐趋同,对华打“台湾牌”成为两党集体共识,双方都主张在中美战略博弈中提升与台湾实质关系。

  此外,美国战略界中的“弃台论”和“保台论”的辩论也是美国对台战略思维变化的重要影响因素。“弃台论”支持者认为台湾是中美爆发冲突的“引爆点”,台湾是美国的“战略包袱”和“战略负债”,对美国与台湾的关系持悲观态度,如美学者米尔斯海默认为“虽然美国将台湾纳入其遏制中国的联盟中,但是这一政策幷不持久”。⑧“保台论”支持者将中国大陆视为敌人,台湾则是美国的战略资产,呼吁美国政府大幅调整甚至放弃“过时的”模糊政策,清晰地、明确地表明其对台湾的安全承诺,幷帮助台湾升级其军事能力,提高对中国的威慑,从而降低台海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当台湾受到中国大陆武力攻击从而将其统一的时候,美国应该与台湾站在一起。“弃台论”和“保台论”作为“战略清晰”光谱的两端,二者的辩论尤其是后者的观点会对美国对台战略思维产生重要影响。不少支持“战略模糊”政策的“维持现状派”已经关注幷认同“保台派”的部分观点,如美方应进一步加强介入台海事务的力度,以提升其对两岸的战略再保证和双重威慑力。⑨

  第三,在个人层面,战略决策主体的个人特质以及奉行的政治哲学是影响对台战略思维的重要因素。法国战略思想家薄富尔曾指出:“战略不过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替战略决定目标的是政策,而政策又是受到一种基本哲学思想的支配,那种思想也就是我们所希望能看到它发扬光大的。所以人类的命运是决定于这些哲学思想和战略的选择,而战略的最终目的也就是要尝试设法使那种哲学思想能够发扬光大。”战略思维作为一种着眼于全局幷筹划和指导全局的思维观念运动。就战略与战略思维的关系而言,在战略背后起作用的是战略思维,战略只不过是战略思维的体现。决定战略思维的同样是哲学。因此,每一种战略思维背后都有一种哲学和文化基础。李际均将军做出了最直接,最明确的表述,他在《军事战略思维与科学决策的基本特点》一文中指出,每一种战略思维的背后都有一种哲学基础。戴高乐说,在亚历山大的行动里,我们能够发现亚里士多德,同样我们在拿破仑的行动里可以发现卢梭和狄德罗的哲学,在希特勒的行动里可以发现尼采和特赖奇克的哲学,在东条英机的行动里可以发现福泽谕吉和神道教。不同美国总统奉行不同的哲学思维,继而会影响其对战略环境刺激的认知与应对方式的选择。比如,特朗普将“有原则的现实主义”作为对华政策指导方针,也正是这一思想理念影响了特朗普政府时期的美国对台战略思维。

  三、从特朗普到拜登:美国对台战略思维的延续与变化

  战略思维作为思维科学的一个分支,具有“习焉而不察”的特点,战略本身及其实施是战略思维的反映和外在表现,因此对特朗普和拜登任内美国涉台相关战略与政策予以分析成为窥探其背后战略思维的关键一环。从特朗普政府极限施压式的“以台制华”战略思维到拜登政府高强度竞争下的“以台制华”战略思维,美国对台战略思维的演变包括延续与变化,具体表现为:

  (一)在战略威胁的判断上,从特朗普到拜登政府时期,美国都将中国大陆统一台湾视为主要威胁,但后者更担忧在台湾问题上维持主导优势的风险。

  在美国的战略思维中,权力(能力)=威胁(capability=threat)。特朗普任期内,随着中国实力的大幅提升,中美实力差距缩小,美国越来越将中国视为头号“战略竞争对手”。继而,认为中国大陆“武统”台湾的能力提升,两岸实力的天平倒向中国大陆一方,而这同样被视为是对美国的威胁。美国对华军事战略竞争将聚焦于三方面:其中就包括将台海作为表现中国“战略扩张”态势的重要竞争平台。2018年10月,美国在台协会主席莫健(James Moriarty)强调:“中国增长中的军力与其相关战略意图皆不透明,幷且仍未放弃以武犯台,对此美国时时刻刻高度关切,我们反对任何一方片面采取诉诸武力或其他形式的胁迫等任何行动。”2019年2月14日,作为首任印太司令部司令的戴维森(Philip Davidson)上将指出,解放军“正在迅速提升其跨越第一岛链投射力量和影响力的能力”,已经“成为美国利益、美国公民和第一岛链内盟友”的“首要威胁”(principal threat)和“最大的、长期的战略威胁”(greatest long-term strategic threat)。⑩

  在拜登任内,美国认为大陆“武统”单方面改变现状的威胁进一步加剧,不断渲染中国大陆对台湾的“武力威胁”和台海地区发生军事冲突的可能性。2021年3月,即将卸任的美国太平洋地区军事司令菲利普·戴维森(Philip Davidson)上将宣称,中国“在未来六年内”对“入侵”(invading)台湾构成了“明显的”威胁(a“manifest”threat)。同月,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约翰·阿奎利诺(John Aquilino)上将在听证会上表示,他同意前国家安全顾问麦克马斯特(H.R.McMaster)对中国可能夺取台湾构成的威胁的评估。⑪2022年2月,美国发布的《印太战略报告》中,炒作中国大陆持续对台施压(growing pressure on Taiwan)。2024年3月21日,美国印太司令部司令约翰·阿奎利诺(John Aquilino)在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作证时表示,“所有迹象”都表明,中国军方已准备好在2027年之前武力攻台。

  此外,美国不仅将中国统一台湾视为对其国家利益的威胁,还将其与盟友以及地区事务挂钩,拜登政府持续拉拢盟国在双边和多边场合妄谈台海,企图推动台湾问题“国际化”。阿奎利诺曾表示,“如果台湾落入北京手中,将对我们在该地区的地位产生负面影响,幷将挑战我们的其他盟友和伙伴以及美国,对我们在该地区自由行动的能力产生负面影响。”⑫

  (二)在战略目标的确立上,二者具有一定的延续性,都企图利用台湾问题牵制中国,实现对华“战略阻断”的战略目标进一步突显。相较于前者,拜登政府更忌惮“和平统一”,更倾向“和平分离”。

  美国的长期战略目标是维护其在台海的利益,保持两岸分治,使台湾问题成为牵制中国最有效的一张牌,确保美国在台海乃至亚太地区利益的最大化。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以台制华”战略思维更侧重通过打“台湾牌”,将台湾视为遏制中国的“战略棋子”,从而维持美国在台湾问题上的主导地位。在战略目标的确立上,从特朗普到拜登政府时期具有一定的延续性。美国希望利用台湾问题制衡中国,从而实现对华“战略阻断”的战略目标,以争夺对台海局势和两岸关系主导权。有学者指出无论是特朗普政府还是拜登政府,美国台海政策均表现为“以台制华”意图越来越明显。也有学者认为,拜登政府对“以台制华”战略目标的推行更加明确。⑬

  然而,相较于特朗普政府,拜登任内美国从关心台湾问题的解决方式到更加关心其解决结果。从美国的角度来看,即使通过和平手段实现中国统一,也将是一个不受欢迎和不可接受的结果。⑭有研究称,拜登政府一些高官和国会议员认为,两岸统一将给美国的全球霸权地位带来难以接受的冲击,无论是以和平还是武力的方式,都不能允许大陆实现与台湾的统一。⑮2022年9月,美前外交官阿什利·泰利斯表示:“目前台湾与中国的分离被认为符合美国利益。”⑯正如中国学者节大磊所言,“拜登政府幷不是用将台湾与中国大陆分离的新目标取代过去的‘和平与稳定’目标,但认为保持台湾分离符合美国战略利益的信念,更像是一股日益壮大的暗流,揭示了美国的长期意图”。拜登政府势必会全力强化与台湾实质关系,确保始终处于中心位置,继续掌控两岸关系和台海局势。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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